《3D肉蒲团》——清醒,总在最迷乱的边缘(明清禁毁小说观)-飞
发布时间: 2023-07-06

如果说《肉蒲团》里的未央生参加的是一场宴会,宴会结束后,精心悬挂起来的纸彩带和绢画被揉成一团,草草扔进垃圾堆。馨怡的酒香换成了浓烈的醺醺口气,文质彬彬演出了丑态百出,以乐为名的狂欢挂着冠冕堂皇无懈可击的旗号。散场了,若还能回去,便更明白何为家的温暖,何为烟火的末世繁华,何为爱的相伴。

再华丽的开场不过也是杯盘狼藉,只有回归坚守和拥有的本初才发现一生。若是“鸿门宴”,肉香酒醉后,慢性毒药就会发作,一瞬间的爆发,不死也伤,留下或没有了重新来过或再次厮杀的机会。


再耀眼的繁华最终也不过烟云一片,华美的袍子下隐藏着蛀虫。褪却过程所有的色彩,结果或真相出来是就是无法开始的启齿或没有尽头的苍凉。未央生和王爷最后摊牌里本目回归和赤裸真相,是《肉蒲团》最让人难以告别和忘怀的。也是他们于己于人最真实的色彩和本真的回归。再漫长再销魂的声色犬马、欲念填充在放下的落幕前不过是旷世的迷途和自我的放逐,在断喝般的结局和冰冷砍轧式的对位前不过是水中花月、梦里他国,还原出泥土馨香和沟壑腐臭的气息。世间其它的迷途也不过如此面目,退后到无法再退,发现还是最初的最初在一直作祟,或在隐性规整,而这最初的最初,源于的都是人性的种种,梵天和湿婆,菩萨和恶鬼就在这种种中清醒的、互相无法消除的胶结着存在。

王爷的“鸿门宴”吃完了,人性的扭曲也该收场了,王爷的变态报复心理,达官贵人的声色之娱,未央生和朋友的长久迷失也该结束了。彼此的代价如此高昂,未央生和铁玉香被肉体摧残,精神曾经的空洞与疼痛;王爷的生命败亡;并累及众多无辜,“药渣”们的迅速衰老,众女的糜烂和死亡,高僧色空里的圆寂,士兵无谓的死伤。还有曾经到过绝世楼的众人和他们隐藏的带给百姓的苦难。所有真正的有意义的东西,可能就如此简单,比如爱情,那幅绢画里的相识留痕,那根折断画笔里曾有的誓言和悔恨,淡淡的溪水长流不止,每时每刻都可以彼此抚慰。长命公,长命婆的恩爱,不仅仅是靠做爱维系,甚至可以说,做爱是维系里的自然欲求而不是核心。一生地相伴里,“最初的感觉,通灵的心魂,无声的誓言,爱的真目”才是根本,如此明了。并且,一碗米饭,一壶暖茶,莲子羹,阳光透进的棉被,雨天里的那把木伞,一点欢笑,一把热泪……就是这根本的载体,如此简单。还有更重要的,也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的,何为极乐?无法定义。除了极乐,生命应有更重要的东西去面对和追求,毕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成为世间、人生的唯一,何况极乐。人生过程的本身最为重要(虽然因了长久和细节有了大量机械式消耗时光),而这本身就会影响对“极乐”的感受,同样,也影响着人生最后的归途。


未央生在王爷的尸体和铁剑鲜血前回首过去,总该是迷雾逍遥吧。不错,未央生留下了深入皮肤的记忆,没有谁不对大雾天里路旁的似真似幻的水样花朵记忆犹新,但把这种记忆敲进骨髓的却是突然降临的结局,因巨大反差而恍如隔世,在直面自我,直面结局里才真正能认清。《极乐》韵律很好啊(歌词就太典太丽了),很适合同时包容最赤裸的迷雾水花和最纯粹的彼此誓言和相伴,并自然的将前者放进让人可以随意调整距离的背景里。耄耋之年的未央生和铁玉香,真的很适合这首歌曲,他们的一生,是这首歌最好的演绎。

《肉蒲团》里绝世楼中刀剑血影的摊牌和《红楼梦》穿大红猩猩袍的雪天孤走何其相似啊!都是鲜红花瓣撒着撒着就成了烧纸,泪流满面的看着最后才知道的末世烟火。而后空空又不空空的走完最后不会再有新意只有无法逆转的道路,不过,这条道路(oc是什么意思?oc是指原创角色,original character的缩写。oc还有更多方面的意思。)终于可以走的沉稳,不再为莫名的华丽欣喜,不再为纷扰事情迷失。迷雾已散,花已开残,而人未央,醒悟的代价如此高昂,甚至很多时候不再有醒悟的机会,或醒悟了,却没了在自我重新的机会,比如春梅和极乐老人。宴席已散,留下来的那些人,可以说是劫后余生,即使不是“鸿门宴”,世间的一场场宴席,要么是过眼云烟,要么是虚与委蛇,要么是赤裸丑态。醉未央、醒未央的开始,能得到生未央,死未央的结果还算是好的。沉迷的太深或当头一棒打得太狠,都不再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明朝确实出了很多禁书,《娇红记》也好,《肉蒲团》也罢,《孽僧缘》也好,《金瓶梅》也罢,大都以声色犬马糜烂起,以佛道空灵顿悟结。市井人伦的集中爆发,却又不肯弃之不顾,不肯任其沉沦不得醒悟。不可否认,这些书中的一些救赎好没道理故作姿态,但还是可以看出作者的悲悯情怀。东吴弄珠客在评点《金瓶梅》时说:“读《金瓶》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这些话也可以用来作为我们看《肉蒲团》等的标准吧。《肉蒲团》里也满是悲悯与不忍,每一个人,即使死了的,都给最初可以宽恕的理由,不肯把人轻易地处死,流泪空落的期盼再生和回归,等待,下一秒的奇迹和沉沦,白玉菩萨的隐喻两次出现在重要场合——王爷初次露面里的欲念横生,肆无忌惮,沉沦延续;绝世楼刀光血影,生死定格,大梦将醒。

如果说魏晋时期是中国人自我个性的发现期,那么,明朝(包括元明交界)因该是中国士人悲悯情怀的燃烧期。人性的回归和强烈的救赎,“四大奇书”都有之,《金瓶梅》的悲悯情怀已是学界公认。即使我们无法达到菩萨的境界,甚至在东吴弄珠客所说的四种情形中不停地游走,兽性偶发,我们也应生畏惧,生怜悯吧。《肉蒲团》在我们生未央、死未央之时,能否给我们些感动?带给我们张竹坡在评点《金瓶梅》时强调的悲悯与不忍?带来自我无法言说的苍凉和于生于世最初的纯粹和自我灵魂的坚守?


问一句最初的最初。对于我们不是真正熟悉的东西,怎可以简单直接地回答?《肉蒲团》,我们是否还没醒目的面对就极力挥手不要或沉迷情色一角?

最初的最初,爱情,有一种面目如此;爱情,某种程度上,可以留到末世的,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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