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专生想用游戏治疗癌症 四年没收入 挣钱后收留他
发布时间: 2023-07-11

摘要:

深圳宝安区,32岁的张超租下办公室,提供住宿,收留跟他一样的独立游戏制作者。人们聚集在这,就像玩家们登录同款游戏,接下去,便是自由组队,合作打怪。

在这里,你能真切感受到一种年轻的梦想正在燃烧。就像游戏里那些不氪金的玩家所经历的,贫穷和失败是常态,但自由和快乐也是真的。

只不过,关于生活的种种羁绊,总是在提醒着人们,还有一条来自现实的主线剧情,或许谁都难以完全避开。

文|周航 编辑|王一然

视频剪辑|沙子涵

图片摄影|周航

欢迎加入联盟

“有房贷车贷么?”“我们这真不稳定。”“想清楚了再来。”

这里收留逃离大厂的年轻人,反感资本的叛逆者,没有任何学历出身门槛——但你得先通过盟主超哥的面试。招聘启事明晃晃写着:“随时会倒下,真不挣钱”。面试时张超会再次确认,发出上面一系列灵魂问题。

超哥32岁,所有心思都在做游戏上,一头飘逸长发显然没空打理,板结成一缕缕的,亮得发光,乍看像个摇滚歌手。如果你和他一样,热爱游戏且不计回报,那么欢迎来到“独立游戏制作人联盟”。作为回报,你将免费得到深圳宝安区一张办公桌、一张床铺。这一点人人平等,超哥也一样。就像刚进入一款游戏,所有人都会拥有最简陋的装备:一件布衣,一把木剑。

办公室不大,位于一栋六层厂房改造来的写字楼,20多平米,10个工位挨着外墙一圈,进出会议室得收肚子。窗户另一边紧邻重型车间,即使隔着玻璃,也始终能听到类似飞机引擎轰鸣的声音,工人三班倒,而你仿佛永远身处一架正在滑行的飞机。

“还好有这家工厂,租金降了30%。”超哥壮硕的身子半躺在椅子上,脚上拖鞋穿一半露一半,一如既往地笑嘻嘻,感慨深圳租金“贼他妈贵”。办公室月租七千,加上房租六千,两项相加,压力有点大。超哥说,他们正在找三线城市定居,“如果晚点来深圳,估计就见不到我们了。”

也有人将这儿称作“独立游戏制作者避难所”。光看环境,确实名不虚传,你很难分清哪把椅子闲置着,它们看上去都一样污渍斑斑。地上随意散落着空瓶、脏纸团、外卖塑料袋。超哥工位上,架在最上面的永远是当天吃剩的外卖。

张超租下的三室一厅,其中一个四人间

展开全文

超哥本名张超,毕业于某个你肯定没听说过的大专,学动画设计。不过现在,他说,已经成了一个全才,“随便去一家公司,都是年薪百万。”

在这里,人人都以外号相称,就像每个玩家都有自己的昵称,认识几个月不知道对方真名很正常。有人刚来的时候,按照之前公司的经验,称呼张超“超总”,张超连忙摆手,“咱们这不这样。”

除了平常大家叫的超哥,张超还有许多外号。刚加微信时,他自称“萌主”,工作表格里,他给自己取的代号叫“帅逼”。张超本人最喜欢的一个,“痴人”,主要体现在做游戏上。

取昵称这事,张超最擅长。比如“奥特曼”,张超的高中同学,因为做事慢吞吞的,被张超赋予了这个称呼;唯一的女性叫“小学生”,她是张超妻子,因为个子小被这样叫,大学里她曾经反抗过,显然,反抗无效,现在所有人都这么叫。

除了这两位元老,更多人是这一年多加入的。年纪最大的两个“哥字辈”,都有了孩子,人至中年,来这里试图再拼一次。有人难以忍受大厂摸鱼的日子,来这执着追梦;最近加入的“云玩”满脸还是青春痘,他是之前的玩家,一毕业就投奔而来。

过去几年,游戏版号难申请,行业惨淡,就像面对史诗级难度的关卡,“玩家们”需要通力合作,抱团取暖。张超说,大家在一起,“方便交流合作。”

统一战线

春节后的第一个周日,整栋办公楼暗得看不清楼道,只有一间办公室亮着,就是张超的“避难所”。

这里奉行一种松散的合作模式,一个人有创意,拉上其他人,谈好分成,合同一签,直接就可以开干。最近,一个真正的机会摆在了面前,至少张超这样觉得。短视频平台的弹幕游戏正在兴起,他说,很多人在抢占这条崭新的赛道。

七八个人都参与了进来。7天后,2月9日,张超要求游戏必须过审。他们商量着按最保守的方式送审:十字架、骷髅不能出现,无头骑士也不行,文本介绍里,伤害可以,杀害不行,伤害颜色要从红色改成绿色。

大概最聪明的资本家也会感慨梦想的力量,不仅仅是996,在这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做游戏,每个人作息不一样,灯几乎24小时都亮着。

“反正也没别的事可干。”云玩说。这个出生于2000年的男生一年四季穿拖鞋,甚至跑步也穿。干这行完全出于兴趣,也没多的物质要求,“一个月猛吃,最多也就花1500元”。

从小到大,云玩说,自己就是个咸鱼,混到大三大四,突然想,“活着总该干点有意义的事”,然后他就找到超哥,加入了进来。工作室里年纪大的已经中年了,但对云玩来说,跟他们住一块完全不需要适应,“物以类聚嘛。”

在这里,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人们的年轻,无论从随意的穿着,还是谈吐,甚至是气味,这里常年混杂着一股汗味和食物交织的男生宿舍味道。人们最常用的通讯稿工具还是QQ,答对一个问题就能加上云玩的好友,而谜面出自一本武侠小说。

张超的工作任务表单

刚来的时候,云玩什么都不会,挑了策划岗。接下去一年里,他还学了各种工种,动画、音效,“现在什么都会一点”。这就是独立游戏工作室,没那么多人力细致分工。除了这点,他说,这里跟想象中没什么差别。

在游戏圈,独立游戏的反面是商业游戏,后者以利益为导向,前者则多出自兴趣,囿于人力不足,制作没那么精美,甚至错漏百出,但就是有一帮玩家支持。玩家通常是资深的游戏迷,就像大学里的云玩,什么都玩,主流游戏玩腻了,目光就瞄向了独立游戏,它们多少有自己的创新,乃至“各种各样的搞怪方式做游戏”。

大学里,云玩迷上过一款主流的商业游戏,但那阵他被策划气得不轻,“比如花了半年抓的宠物,它反手一波(商业)活动,别人一天就能整到了”。玩了四五千小时,最后还是弃坑了。

独立游戏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策划就像身边的朋友,在游戏论坛发帖频率跟朋友圈一样高。玩家们反馈问题,总会及时得到回应,有时下个版本就解决了,云玩就是这么认识的张超。

在工作室,张超相当于云玩的师傅,什么都教。其他人说,张超干活一个抵几个,就是有点毛躁,总是留下各种意想不到的BUG(程序错误)。而像超哥这样自信的人,每当BUG被发现,第一反应通常是“怎么可能呢?”

工作室去年的主要作品《氪金之王》,测试时好好的,正式上线第一天,“炸成了‘翔’”,玩家涌入QQ群不停报错。

看起来,《氪金之王》就是在讽刺商业性质的氪金游戏,免费下载,也没有道具收费,游戏的本质就是自己赚虚拟的“钱”,再体验“花钱”的快感。事实上,道具收费需要版号,流程之复杂,很少有独立游戏团队能走完。而且对很多制作者来说,自己的心血能被玩家看见就算不错了。

长期的贫穷中,张超掌握了在各大平台薅羊毛的本事,知道哪个平台哪种食材最便宜,从而“确保营养均衡”。去年,橙子8毛一斤,他用了工作室10台手机,买回来“一座小山”。吃到最后,张超得出结论,“实践证明,人会发黄。”

不过,《氪金之王》其实挺挣钱,登上热榜,收获了几十万下载,除了不菲的独家版权费,游戏专门设计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模块,放上广告,有人点就能赚钱。

“说白了,我们赚那些不会玩游戏的人的钱。”负责前端程序的奥特曼还在维护这款游戏,他毫不掩饰地说,不会玩的人才会点那些模块。广告不会放在主玩法,那样“太商业,触犯底线了”,更重要的是,“就算我们做了,玩家也不会接受。”

这就是独立游戏,制作者得跟普通玩家保持同一战线。它不依赖资本,也出不起高昂的推广费用,完全靠玩家热爱存活。像某个不成文的契约,玩家容忍粗糙的动画、频频出错的程序,在平台打出高分,反过来,制作者也得以玩家体验为先,挣钱其次。

过去这些年,好多次张超都觉得“这次肯定火了”,火的意思是:一款产生持续现金流的游戏,让所有人不为生计发愁。显然至今这仍然是个目标——此刻,积累财富的希望寄托在了那款弹幕游戏上。两军对垒,不同的弹幕,召唤出不同的机器人,屏幕里密密麻麻的,都是标准直男喜欢的机甲。召唤数量由在线时长决定,测试时,有一小群玩家能整天都待在直播间,不断召唤机甲去吞没对方,就像游戏吞没他们的时间。

角色

如果人生是一场游戏,那张超有最强的起始设定:富二代,“没有任何东西是买不起的”。他回忆童年:“荔枝在我心中永远是一箱箱呈现的,挑几个好吃的(剩下)扔掉。”

鼠标底下还是个“大佛珠”的年代,张超就有了自己的电脑。父母做生意天南海北跑,张超也跟着走,小学换了十多所,朋友没交到多少,游戏越玩越多。中学时代,他就写邮件给几家游戏公司,指点他们怎么做游戏,当然没人理会。

但就像遇上游戏系统更新,富二代角色没能做到底。张超自述是因为他爸被绑架了,之后又崛起过,但他爸吃喝嫖赌,再次挥霍一空。等他上了大学,家庭已经没落到去上海实习,为了省打车钱他抱着一台二手显示器走在烈日下,到后来母亲住院,医疗费都是借的。

大学里,张超人生第一次拼命学习,因为“终于学自己喜欢的东西了”。一年修完三年的课,大一技术就达到了“帮全班写作业的水平”。后

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