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豫东：玉与永

作者：史豫东

“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赌石热无论是在真实场景还是在网络平台都吸引着大家的眼球。通过原始玉料来判断内部品质，谁也不同知道自己高价买入的东西值多少钱，这种渴望一朝暴富的心态让很多人万贯家财转头空，玉石之所以受那么多人喜爱，既和君子如玉，比附人的德仁智义等道德品行相联系，又和在中国古代时期玉拥有宗教化和神秘化的特点有关。

玉界泰斗杨伯达先生认为：“玉在尚无文字记载的史前时代经历了六千余年的发展，被制成祭器以祀神灵，琢以瑞信象征统治权力。”对于崇玉而言，大致经历了由祭器-权器-玩器的发展变化过程，而葬玉初始是来自对玉膜拜，对神秘力量的敬畏，期望能够通灵天上，羽化登仙。由于玉的通透神秘，人们相信玉石中藏有神的威灵，具有咒术力量，如《红楼梦》中的“玉石情缘”，女娲补天的五色石，黄帝播瑾瑜之玉。《山海经》曾经说过：“让鬼神享用，助其增加神力。”可见其古人眼中玉具有神秘力量。因此一些王公贵侯希望葬玉来借此力量。下面悉数一下古人为了永生而所做的玉探索。

1 金玉在九窍之玉塞

晋葛洪《抱朴子》“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为不朽。”玉塞亦称玉窍器，或者九窍器。用来堵住死者的眼、耳、口、鼻、肛、阴九窍而制作的九件丧葬玉器。眼塞又称眼帘，圆角长方形;鼻塞略作圆柱形;耳塞略作八角菱形;口塞如新月形;内侧中端有三角形凸起，口塞不能全部含在口中;肛门塞为椎台形，两端粗细不同;生殖器男性为一短琮，一端封闭，女性为一短尖首圭形。查究玉塞作用，大多由于是为了封闭体内真气，留住魂魄以图身形不朽，以至永生之矢的。

中国人把玉看作是天地精气的结晶，集日月之精华，山川之灵秀，能驱邪消灾。道家认为九窍是人体与天地之间互通的穴，而内真气散则死。如《黄帝内经素问》所言“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藏、十二节、皆通乎天气。”平时修道就是为了修静，为了敛神，修气。因此死了以后，为了避免真气外露，走向死亡，需要用玉作塞，将精气留在体内。

2 尘埃之外之玉蝉晗玉

玉最初是来自民俗，为了避免死后在空灵境界腹中受饿，所以通常会在口中防止贝类等，后来演变成璧玉等贵重物品。郑玄曾言“天子琀玉以玉”可见晗玉是古代眼中最有效，最高等级的物品去通灵永生。待到春秋晚期出现了丧葬专用的玉蝉，玉蝉开始作为晗玉登上葬墓舞台。蝉隐于地下数年，一朝出土，登上树枝，羽化飞天。因此在当时一些人眼里，蝉作为可以由地飞天的物种，其皮脱过后，落于地下，正如人的身体死去，它从皮中脱出，翱翔九天，也正如人们灵魂脱离尸体，升往天上，让素来有羽化登仙梦想的古人有了可以追寻的对象，希望能够有一天蜕变升天。于是玉蝉作为晗玉逐渐流行岂料，作为永生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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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玉握

人死灵魂不灭，在阴间也需要一些贵重物品进行花销，如同口中有晗玉，手中也有玉握，象征权力与财富。而玉握多为猪型，《齐民要术》中：“悬腊月猪羊耳，著堂梁上，大福。”，可见猪象征生前财富，使死者握着财富而去，在阴间继续有权有势，一直轮回。

4 灵魂通道之玉璧

玉衣头顶部位，不用玉片覆盖封闭，而使用一块玉璧，是为了让魂魄通过玉璧去升天。玉璧作为玉中“六瑞”之首，从装饰品，一直到财富，身份象征，最后成了礼天祭祀的吉祥之器。在极其重视黄老之学的两汉时代，敛玉已经到了疯狂迷信地步，玉璧的价值也达到了极致。从岳亚莉的《浅析汉代葬玉》中可以得知，玉璧在葬墓中主要在两个地方使用，一是在棺椁内，紧接着人体上下，如中山王刘胜夫妇的前胸后背均置有玉璧铺垫;二是在棺椁上，镶嵌所用。可以看到玉璧所用之处皆为我们传统意义上的灵魂上升通道。玉璧在商周时期作为祭祀礼器是巫觋与 上天对话的工具，是辅助死者升天的礼玉，如上文讨论地方。墓主人的灵魂从身体出窍后在玉璧所雕的龙或凤的导引和簇拥下，通过璧门进入天国。

5 银缕玉衣今又是

汉代，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大力提倡“三纲五常”等重孝道的儒家思想。同时，汉初期，黄老治世，“文景之治”让经济得到发展，同时萧规曹随道家玄学，五行同村，加上董仲舒老年所做的“天人感应”学说，让人们追求长生不死和羽化等闲，追求天人合一，同时“举孝廉”的制度，让孝道成为头等大事，于是在追求墓葬敛玉的道路上越来越远。玉衣也就顺势而出。

玉衣，文献记载中称之为“玉衣”，“玉匣”，“玉柙”等，用玉片制成，金缕玉衣，银缕玉衣，铜缕玉衣等，统称为玉衣。“事死如事生”大多王国贵族都希望自己能够在玉衣里面永生，借玉之神韵，以续自己之魂魄，待来日复活。玉衣是两汉皇室和高等级贵族的敛服，帝王着金丝，王侯着银丝，贵人着铜丝，是永生目的终极代表，其往往与九窍塞，玉握等综合使用。其中最有名气就是满城汉墓刘胜的金缕玉衣，就是先以玉塞九窍，在施玉衣。其玉衣由头部、上衣、袖子、手套、裤筒、鞋子六部分组成，全部用长方形，方形，梯形，三角形、四边形和多边形的玉片拼成，玉片角上穿孔，以金丝编缀，公用玉片2498片，金丝1100克，通长1.88米。《后汉书·刘盆子传》载，“赤眉发掘诸陵，取期货宝……凡贼所发，有玉匣殓者，率皆如生”，描述玉衣可以使逝者身体完好 如生者的神奇功效。这种玉的迷信正是两汉玉衣和九窍塞等敛葬玉流行的思想根源。其实从一些现代盗墓类小说中也可窥探一二，《盗墓笔记》中，七星鲁王宫里面，用玉衣做成的玉俑每500年脱皮一次，人死后在里面可以呼吸等活体特征。可见玉衣助永生由来已久，人死精神归天，骸骨归土，魂魄可升为另一个世界， 保护尸骨不朽，让逝者魂魄有所归依，以促进早日飞仙。

结语

玉作为君子之象，温文而润。同时作为驱灾辟邪之用，崇玉葬玉达永生，在两汉达到巅峰，这是玄黄之道与儒家杂合，经济发展，雕刻技巧发展等综合因素导致的。以巨大的钱财去追求永生的幻想，耗时耗力，劳民伤财，对当时百姓造成了重大负担，对社会稳定造成了一定程度伤害。但与此同时，玉器的繁荣也促进了雕刻技巧的发展，为后世留下了丰富瑰宝，为探究当时历史社会生态，经济风貌提供了依据。没有非此即彼的对立，一正一反，不可窥其利弊，值得不断去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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