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思想周报丨地震后的土耳其大选;英文系的又一次终结
发布时间: 2023-07-11

英文系的又一次终结?

近日,《纽约客》作者Nathan Heller发表了题为《英文系的终结》的长文,这一话题也在国内微博上引发了讨论。微博网友“洛之秋”在对于此文的总结中指出:“与其说(作者)是分析问题,还不如说是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广阔光谱中以某种现象学的眼光来报道和描述英文系的境遇。”在采访了公立的亚利桑那州立(ASU)大学以及以精英教育闻名的哈佛大学的普通学生和毕业生,以及大学教授和大学行政人员后,Heller指出英文系学生的减少背后有着复杂的原因,并非仅仅因为人文艺术学科经费的减少,或英文系毕业生就业困难。

Heller在文中写道,相较于可能背负上高昂学生贷款、不得不考虑现实就业的ASU学生,哈佛大学的学生能享受丰厚的奖学金,并且“哈佛毕业”足以保障毕业生的就业和收入。那么,为什么英文系失去了它曾经的吸引力?

在思考这一问题之前,我们不妨先来认识下何为“英文系”。豆瓣网友“狸猫”在文章《别念英语系!》中给英文系做出了以下定义:“英文系是一个人文学科,是以文学为主体,语言学、英语国家思想文化为支撑的文学科目……英语系之所以能够有资格成为大学‘学科’的根本条件,就应该是以‘文学’为主,兼修语言学和文化,而广义的‘文学’应该也包括人文学者必读的思想、哲学、宗教等方面的经典论述。否则英语系不配成为一门拿‘文学’学位的学科,而只是一个相对高级的语言培训机构。”综上所述,英文系对学生的要求远远高于基础的读写,而是涵盖了理论学习、哲学思考、文化批判等方面的综合学科。

英文系的吸引力脱离不了文学本身的美感以及学科本身的知识价值,但微博网友“洛之秋”也表示美国大学文科兴盛有着特定语境。为了在意识形态层面塑造美国在全球文化中的霸权地位,美国政府注入巨资兴办人文艺术学科。在大量注资外,五六十年代的大学学生总量激增,并且由此形成的青年文化(youth culture)都推动了英文系的发展。文科教室既是学生获得文化资本,由此实现阶级流动的地点,也是英文系师生对越南战争、种族主义、性别平等、资本主义批判等进步话题发起文化政治战争的场所。在那个时代,英文系教授成为了文化偶像,英文系的学生则代表一种酷的身份。

然而,现在的英语系即不能实现学生的阶级流动,甚至难以保障他们的就业和收入,更无法被视作具有文化和社会影响力的“酷”学科。对于前者,一名reddit论坛的网友“dwilsons”这样写道:我是一名电子工程和英语文学双学位的毕业生。虽然Heller在文章中提到了文学批判的变化,但于我而言,最大的问题是大学学费实在太贵了。现在的学生基本上把上大学视为一种投资,我的工程师同学们并不关心课程或他们学到了什么,而是急于尽快毕业,获得高额薪水。这就是我为什么选择攻读电子工程,如果我的“英语文学”道路发展不顺,至少我可以保证自己有一份不错的工作。Heller的文章也证明这种想法并非孤例,某位哈佛毕业生表示,自己来自一个低收入的移民家庭,她的父母曾告诫她:“找一个能让你找到工作的专业,你去哈佛不是为了织篮的。”在她看来,学习人文学科需要学生(或他们的家庭)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是一种基于爱好的选择。而几十年来,教育成本的增长一直领先于通货膨胀,这使得越来越多的学生选择更为“实际”、方便就业的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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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业困难和无法保障收入并不能解释所有的问题,英文系或许不得不承认,它已经不够“激进”,也无法为学生提供最前沿的思想,也很难鼓励他们做出尖锐的批评。在社会问题频发、全美日益撕裂的当下,学生们渴望直面“美国社会最核心的矛盾与弊端”。对于英文系只能将各种现象和对象“问题化”的做法,学生感到失望也合情合理,因此越来越多的学生投身于能关注真正社会问题、实现政治介入的学科。

另一方面,如同许多其他人文社科一样,英文系也遭到了“欧洲中心主义”、“只关注白人男性作者”等批评。及时做出相应调整,或许既是学科试图存活下来的必要努力,也是学生们对于学科改良的期望。澎湃新闻·思想市场的文章“取消这些通识学科,对佛蒙特大学意味着什么?”中报道了佛蒙特大学以“招生数据”为由取消包括古典系在内等学科的故事。其中一名古典学系的毕业生表示:“古典文学现在才开始倾听‘妇女,奴隶,模范和下层阶级’的声音,在它变得更加平等时取消这门学科,将是一种遗憾。”

如果说上述的现象还只是英文系学科内部面临的挑战,那么包括人工智能的兴起、ChatGPT的横空出世则是英文系遭受的外部冲击。学生们已经意识到,相较于英文系,人工智能,大数据,ChatGPT,基因工程,生物制药,硅谷创业等方向有着更强大、改变社会的力量。因此,哈佛大学一年级统计学入门课的报名人数从2005年的90人飙升至现在的700人。学生的选课数据,以及谈论的学科话题,都证明了英文系已不属于当下的热门学科。文章的最后,Heller也提出了一些改革的方向,包括打通学科的壁垒,按学生的需求设计课程;或参考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做法,在课程中强调审美,关注对艺术作品价值的判断,引导学生追求真理和美感。这些做法也是英文系适应时代,适应世界性发展的做法。

在众多关于本文的讨论中,一位名叫“Big-Car8044”的reddit论坛网友以英文系教授的视角写了评论:“作为一名职业生涯即将结束的教授,我对如何增加本校人文学科的学生人数也束手无策。 让我既伤心又鼓舞的是,学生们会说,他们从上几代人那里继承的成功模式:一个学位可以换来一份高薪工作,然后一辈子都在这份工作上努力前进,并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很多学生告诉我,他们想要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而不是一份能定义自己的工作。同时,他们被告知要放弃追求人文学科的学位,因为这些学位不会带来高薪的工作。他们试图取得平衡,既满足父母对孩子(和父母自己)能够快乐和安全的愿望,同时以一种不会破坏这个世界(别忘了,他们并没有要求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方式来塑造自己的意义。我凭什么说他们错了呢?……我的课程并不是最受欢迎的。但令我困惑且意外的是,学生们常常对我说我的课改变了他们,并和我分享他们生活的故事。我可以说,我已别无所求。”

引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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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之后即将大选,土耳其学界讨论如何“维修”国家的积弊

2023年6月,土耳其将迎来大选。普遍认为,这会是最有可能结束现任总统埃尔多安及其正义与发展党(简称正发党)二十年的长期执政的一次大选。近年来土耳其遭遇了严重通货膨胀和经济危机,失业率高企。

当地时间2023年2月14日,土耳其阿德亚曼,阿塔图尔克大道上的一座钟楼时钟停在凌晨4点17分,这是7.7级地震袭击包括阿德亚曼在内的土耳其多个省份的确切时间。

就在上个月初,在土耳其东南部发生的地震,造成了一个世纪以来土耳其最大规模的自然灾害。上千万人受灾。死亡人数很快也超过了五万人。在地震中多座城市被大规模摧毁,土耳其先前大规模发展中的居民楼质量安全问题、安卡拉中央政府主导救灾的效率问题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质疑。

土耳其知识界认为如何“告别埃尔多安时代” 已经构成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多名重要的土耳其知识分子近日都在杂志上撰写文章讨论土耳其接下来必要的“转型”。而其中尤为重要的两点便是城市化问题和经济与就业问题。

伊斯廷耶大学(Istinye University)教授、建筑师乌尔·坦耶里(Ugur Tanyeli)就撰文讨论土耳其的城市和地产经济模式将走向何处。他认为许多知识分子对未来的当前预期过于乐观。相比人们期待的司法机构改革、教育机构和政府机构改革,城市的变化很难。它不光是建筑,也是人和空间的关系,所以尽管人们很需要去说,想象一种新的城市和建筑是可能的。但这个领域也最少出现“奇迹”,仅凭换一届政府,这些很难得到改善。

坦耶里指出,土耳其的建筑和地产行业是一头巨兽。整个土耳其经济上上下下,从最富有的人到最贫穷的人,都多多少少依赖地产、城市发展项目和房屋租售盈利。这时候要改变整个这套逻辑,就意味着彻底改变资本的运作模式。意味着改变人们的生存来源:有人依靠建设房屋获利,有人通过土地许可证、土地分配获利,有人买卖建筑材料……这有关一整套城市人口不断增加,城市规模不断增大,在城市中修建住房更有利可图的经济发展模式。不仅如此,它还关乎人们的“一整套心态”。

但坦耶里也认为这不意味着人们就什么都做不了。

比如,首先可以做到的是让土耳其中央政府停止作为地产项目的大推手。在土耳其,中央政府是地产项目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央政府通过公营房屋计划亲自参与地产开发。中央政府有很大的权力决定哪些土地要加以征收,然后转为地产开发项目。在这个过程中,原有的低密度的区域被拆除,换成高层住宅楼,这样一来开发商修建的新建筑的密度越高,他们就能赚得更多。坦耶里认为土耳其中央政府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非常负面的角色。其完全应该通过各种办法约束开发商的盈利比例,这样也就能够为整个虚高的市场起到约束的作用。

此外,土耳其中央政府还掌握着许多地方城市的城市规划权力,比如将哪里设定为开发用地,哪里设置地产项目。坦耶里认为这种中央和地方的权力划分是非常不合适的。这意味着地方的公共利益完全变成了可以被随意抽取的存在。尤其是近年来,执政的正发党用中央权力将许多城市的市长撤换掉,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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