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大家好,我是《对话》栏目主持人杨锐。今天我们来讨论成都进行的一项具有革命性意义的试点计划,这个计划在于打破城乡发展之间的不平衡。我们今天很荣幸请到了未来学家、《大趋势》作者奈斯比特夫妇参与我们的节目。在过去的30年中,中国的城镇化速度远远落后于工业化发展,而具有争议性的户籍制度和计划生育政策却未能平衡其中的不公。就如同2.5亿外来工所感受的那样,他们在城市中的待遇非常糟糕。欢迎来到《对话》。
奈斯比特夫妇:很高兴来到这里。
杨锐:你们为什么要选择成都开展你们的研究?
约翰 奈斯比特:我们不想循规蹈矩。我们想去西方不了解的中国城市,看看中国地方政府通常是什么样的。
杨锐:中国西部是不是和18世纪美国的西部荒原有点像?
约翰 奈斯比特:我不认为那是西部荒原。不过,按照人们从西方新闻报道中对它的理解,那里确实被忽略了。那里的变化越来越快。谈到中国时,一个很有趣的事情是,中国各地面貌不一。我们认为中国最大的问题是城乡发展不平衡。人们做着同样的工作,收获的福利却是不同的。所以我们明白成都的试点是多么重要。我们为此开展了这项特别的研究。我们喜欢这项研究,因为成都在中国的西部,这是我们从未生活过的地方。
杨锐:我知道在北京的中关村,上海都有这样的试点,为什么要选择成都呢?在印度孟买,有大量精通英语的居民,这些人能代表受过良好教育的中产阶级,这是印度工业化发展的成果。印度对此很骄傲。成都人民是否也对自己很骄傲呢?
约翰 奈斯比特:这是领导力的作用。
多丽丝 奈斯比特:这是公司需要的。公司需要良好的环境,成都的商业环境很友好。他们享受着政府牵头的服务,你应该听过他们认为成都的市长是多么的棒。我们两天前见到了成都的市长,他与当地企业进行联合座谈会,企业遇到问题都可以在会议上提出。3天之后就可以得到回应。我们参观了高科技园区,对英特尔进行了访问。英特尔的例子显示了政府的创新思维。当他们得到机械设备时,他们将这些设备保存了好几年,但同时,他们不断的升级这些设备。后来,他们出售了这些设备,把它们送往其他的国家,机器不仅仅是机器了。所以英特尔公司要为此纳税,但是非常现实的一面,政府说好的,好的。你知道现实中的一件小事就能看出商业环境是否友好。
杨锐:在刚才的对话中,我听到你们多次提高政府。西方世界经常指责中国独裁,因为中国反对民主。因此,围绕着政府的功能产生了许多的争论。你是如何看待中国政府,特别是地方政府在改善政府内部治理方面的独特性?
约翰 奈斯比特:你肯定记得在我们的书《中国大趋势》中提到了一个支柱理论:规划 森林 ,让 树木 自由生长。这种观点能够让居民,特别是当地居民为了一个长期目标牺牲自己的利益。中国人各式各样的奉献,是中国取得巨大进步的原因。
多丽丝 奈斯比特:我们并不了解每一个政府,但是政府的精神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们来自西方,尽管如此,我们从中国内部解读中国。
杨锐:你们是来自西方,还是来自中国西部?
多丽丝 奈斯比特:我们来自西方世界。因此,我们有独立的思考,我们对个体有很强烈的感觉
杨锐:好的。让我们探讨下一个问题,让我们来谈谈户籍制度。从1958年开始,当户籍政策被用于禁止农村人口自由迁移,特别是从农村迁往城市。为什么这一次户籍制度要被废除了?你们理解的户籍制度是什么?
多丽丝 奈斯比特:这是一个户籍登记制度,将公共服务和你的出生地捆绑。如果我出生在北京郊区的一个镇上,或者北京农村的某个地方,我只能在这个镇上享受公共服务。如果我在北京市里找到了工作,迁往那里,我没法享受和城市居民一样的公共服务,比如我的子女没法在上清华大学;如果我要就医,我无法享受同样的医疗服务。
杨锐:所以这有点像分化农民群体?但这并不能精准的描述户籍制度的弊端
约翰 奈斯比特:这分化了社会的公共服务。
多丽丝 奈斯比特:这导致了两个社会阶层。
约翰 奈斯比特:当然这可以追溯到1958年前,几千年前,中国的农民被认为是二等阶级。这就是为什么中国推行了这样一项难以置信的政策,因为这有很长的历史渊源。如果城市居民和农村人民拥有同样的权利,这是一个非凡的有雄心的计划,并不能一天解决。这是一个长期过程,在某些地方,人们在这方面步伐走的更快些,或者为此进行了更多的工作。户口是一个目标。但是我们认为的方向是,肯定的说,户籍制度需要废除。
多丽丝 奈斯比特:你提到了独生子女政策。我们看到电视上的报道
杨锐:我们在节目的下半部分会讨论计划生育政策。你正在收看的《对话》栏目。我们邀请到了奈斯比特夫妇。
杨锐:欢迎回来。计划生育政策遭到了很多人的指责,认为这减少了农村人口劳动力
多丽丝 奈斯比特:我们前几天看到了CNN的报道,外来工只有一个孩子,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一个孩子的未来上,然而他们没有上好的大学的途径。这导致了两件事情,一个是对于独生子女政策感到沮丧,另一个是对于他们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感到沮丧,只是因为他们的户口在老家。
杨锐:同样因为老龄化问题,你们是否认为人口的变化会影响中国的可持续发展?在十年前,中国游3亿多60岁以上的老人,这对于政府来说是很沉重的负担。
约翰 奈斯比特:是的。中国刚刚遇到这个问题,在日本,老龄化社会导致了很多问题,也许我们可以吸取日本的教训。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但是另一方面,你知道,儿童的人数在增加,却不能支撑社会。所以有两个问题,这个社会没有足够的新生力量,而人们的寿命正在变长,直到现在都没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多丽丝 奈斯比特:在中国,这两个问题同时出现。一个孩子要赡养父母,还有他们的祖父母。而不健全的社会保障制度无法作为中国传统养老方式的补充。所以废除计划生育政策和加快社会福利制度建立要齐头并进。我们也听说成都在此方面已经有所行动。通过建立社保卡,会逐渐增加人们的社会福利。
杨锐:中国不是类似欧洲那样的福利国家。这是否会拖累中国的经济发展?你看看欧洲最近的示威,因为赤字危机、经济衰退,很多人上街游行,要求维持他们的高福利,否则人们不会投给那些政客。
约翰 奈斯比特:欧洲的问题是,公共福利服务被政治考虑绑架了。政治考虑和经济考虑之间需要达到平衡,而政治考虑来自普罗大众。
杨锐:我之所以会问这个尴尬的问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好几年前,一个韩国商人曾告诉我,杨锐,不要步我们后尘。自从光州的民主化运动开始,企业的工会开始独立,按照的宪法规定保障工人的利益。但这严重的损害了韩国经济。韩国很幸运的走出了 中等收入陷阱 。佐利克曾来过中国,他警告中国不要陷入 中等收入陷阱 ,你怎么看待他的警告?
约翰 奈斯比特:韩国正朝着平衡经济后果和政治改革的方向前进,意识到政府要在政治上听取民意。你必须预测政策改变所带来的经济后果。在这过程中,没人是失败者。而现在欧洲已经完全被政治上的考虑绑架。
杨锐:要意识到独裁与民主之间的困境,独裁意味着绝对的领导力,有时候要牺牲民意、尊严,但是民主意味着低效率。高铁能快速建成,这意味着政府决策的轻而易举,土地能够被轻易征收 但是我们也有冲突,当地的农民也有反对的声音,他们要求被征收的土地应该得到合理的补偿,你们是否想过中国执政者所面临的这个困境?
约翰 奈斯比特:当然。但是,主流的舆论并不认为农民为了高铁被征收的土地得到了合理的补偿。回答应该是显然易见的:是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因此用经济的解决方式来保持国家的稳定。
多丽丝 奈斯比特:我们知道成都正在试验一个模型。另一个方面,我们不能忽略在西方,你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包了。当人们失去他们的土地的时候,也要给予他们足够的信息披露,这是教育人们知道自己享有权利的开始,
杨锐: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公平竞争。当农民被鼓励向城市移民时,这意味着要么他们继续保留自己的土地的权利,要么他们不再享有土地带来的好处和收益。这也意味着,政府的财政负担会增加,如果有许多农村人口在城里过夜,而又没有及时的政策,那么当地城镇居民的福利会受到损害。
约翰 奈斯比特:你必须用智慧做出平衡,并且要使这些权衡是公平的。你不能说,为了建造高铁征收了农民的土地又给予不合理的补偿。你要使这些平衡是公平的。
杨锐:你是怎么看到这个权衡的?这有效果吗?
多丽丝 奈斯比特:这正在起作用。我们看到了一个例子,农民有权力决定怎么处置他们的土地。他们可以出租他们的土地,迁移到城市中,从工作中获得收入或者从出租土地中获得收入。他们可以决定是出租土地,还是把土地集中在一起,雇佣更有效率的工人耕种。
杨锐:你知道,对于城市化的一个批评是速度太快。你们是如何看待传统上村民选举村委会的?村民选出村民委员会来决定村中事务。一旦他们成为城市居民中的一部分,你们认为这种政治传统会被遗弃吗?
约翰 奈斯比特:不会的。举个例子。成都的城市中,我们看到了村民的选举,这是非常有趣的,有点笨拙。他们在进行演讲、回答问题,他们正在学着这件事。
杨锐:你为什么说这看上去是笨拙的?
约翰 奈斯比特:他们在演讲,这是完全的新事物。在成都,或者在其他地方都是这样,不仅有村民的选举,在城市中也有同样的社区选举。
杨锐:选举的透明度如何?是民主投票还是暗箱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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