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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顶着一张满是皱纹的黝黑的脸，笑容老实憨厚，如果不是在庭审现场，八成谁看到赵玉令，都会觉得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民。
只是袖子下若隐若现的手铐，早已暴露了一切——时间倒回到四个月前，赵玉令亲手砍死了自己的女儿女婿，用那把平日里砍柴的斧头。
媒体记者在现场问出了众人心里的那句“为什么”，赵玉令却一脸不以为意：
“你问也白问，我根本没啥好说的，如果你硬要问，那我也只能说，我女儿女婿完全就是咎由自取，他们活该，现在我只求速死，废话少说，赶紧判我死刑，立刻马上……”
毫无悔意的他，直到法官宣判死刑后才流下了几滴眼泪，但恐怕，也不是为了女儿……
毫无悔意的杀人犯
惨案发生的那天，是父女俩几年来第一次见面。
女儿赴美读博，考取学位后直接进入当地一家世界500强公司工作，期间和自己的大学同学步入婚礼殿堂。
但夫妻俩当年在天津办婚礼时没邀请父亲赵玉令，也始终没回过女方的山东老家，连双方亲家都没见过面。
几年后，夫妻俩才回老家看赵玉令。
不过赵玉令不在意这个，他想要的是——女儿给儿子买房，帮助儿子娶妻成家。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女儿一脸为难：
“房子是个大件，不是买衣服鞋啥的，说买就买，况且我们在美国也就刚起步，挣得不多。加上现在多了一个孩子要抚养，根本就拿不出多余的钱。”
赵玉令当场翻脸，狠狠地数落起了女儿。
在他看来，几十年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把女儿供养得如此有出息，终于到了她回报家庭的时候，她却连身体不好的弟弟都不愿意帮衬半分！明明都能出国工作了，却还回家哭穷卖惨，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还没骂完，女婿在一旁听得不耐烦，直接怼岳父道：
“你是长辈，不是皇帝，要钱是你的愿望，但能不能实现你说了不算。”
女婿早就对赵玉令心怀不满了。
同样都是长辈，他自己的妈妈出钱出力，资助小两口在美国读书，又帮忙带孩子。
从不张口要一分钱不说，连他们前两天主动送回去的几万块也百般推辞，很是体谅他们在异国他乡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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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赵玉令呢？啥也不帮，只知道要钱，刚给了一万多块还不满足！
女婿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当着岳父的面抱怨起来。
可赵玉令听进耳朵的，是夫妻俩给了亲家几万块，但给自己只一万块！
这顿饭不欢而散，赵玉令回到房间里又派老伴去和女儿要钱，被拒绝后赵玉令火冒三丈。
他不明白，以前那个听话懂事的女儿去哪了，他觉得是女婿挑拨的。
这点钱都不愿意出，还要女儿女婿有什么用！
赵玉令随手拿起墙边的斧头，轻手轻脚进了女儿女婿这屋。
两个年轻人毫无防备，睡得正香。
手起斧头落，年轻的女婿还没来得及发出什么声音，就失去了生命。
赵玉令又朝女儿砍去，“这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一起去死吧！”
隔壁儿子听见声音跑过来一看，血泊中的姐姐姐夫血肉模糊，早已没了气息，而满身满脸都是血的父亲，还在挥舞着斧头。
儿子连滚带爬地把父亲推出门外，准备报警。
赵玉令又回去给女儿女婿补了几斧头，生怕二人没死绝一般，而后才接过儿子的报警电话：
“俺刚刚把俺女儿和俺女婿砍死了，俺要自首！”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或许这个结局，早在女儿出生那天就写好了。
本来对新生命充满期待的赵玉令，看到是个女儿，瞬间拉长了脸——在这个偏远的山东小村子里，女儿意味着“绝户”，意味着被乡亲们笑话，意味着不能抬头挺胸做人。
赵玉令仍然把女儿抚养长大，但始终吝啬笑脸，谈爱更是奢侈，连带着看向老婆的眼神都带着嫌弃。
几年过去，赵玉令终于盼来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好大儿，他有多欢喜呢？
即便已经穷到快揭不开锅了，却还是特意借钱给儿子办酒席，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女儿在这个家庭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又是几年过去，赵玉令的宝贝儿子突然患上脑炎，砸锅卖铁好不容易治愈却又留下了癫痫的后遗症。
而另一边呢，女儿却像墙边的小草，无人问津却又生命力顽强，学习好到常常被老师和校领导表扬。
不知道该说老天有眼还是造化弄人。
这一场疾病让本就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赵玉令想让女儿提早辍学打工，多少也能补贴些家里，却遭到了女儿的激烈反抗。
赵玉令正在气头上，看见癫痫的儿子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死后，只有女儿能照顾儿子了，女儿要是发展得好些，儿子的未来也有保障！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摆到台面上说的，赵玉令也不傻，算盘在心里越打越响，表面上却突然扮成鼓励女儿继续读书的慈父模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女儿确实在这样虚伪的“爱”里，有“货真价实”的收获与成长。
她先是考上南开大学，又考取研究生，后来更是去美国读博、工作。
这一路走来，女儿基本没有得到家里的任何帮助，硬是靠着奖学金和勤工俭学，自己闯荡出一条路。
尽管家庭给予她的支持和温暖实在少得可怜，但工作后女儿还在坚持往家里寄钱。
可赵玉令不满足，他不在乎女儿过得好不好、嫁给了什么人，他只在乎男方家境如何、女儿发展如何，以及到底能不能给他的宝贝儿子兜底。
无论是看病买药这样的小事儿，还是修屋盖房，但凡能跟女儿伸手要钱的理由，赵玉令是一个也没落下。
女儿不习惯向爸妈诉说自己的不易，只得和老公咬牙硬撑，怀孕了挺着大肚子还在工作岗位上奔波，孩子一落地更是直接送到婆婆家抚养，生怕耽误挣钱。
可惜这般“乌鸦反哺”辛苦付出，只换来了赵玉令变本加厉的索取，最后甚至葬送了夫妻俩的生命。
“重男轻女”的背后
表面上看，这出悲剧源自赵玉令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认为儿子才是老赵家的正统传承，其他人都应该围着儿子转，尤其是女儿。
面对爸爸提出的要求，女儿不能拒绝，也不能有丝毫迟疑，不然就是“不孝”“白眼狼”。前十几年的抚养，不过是为了日后更好的报答。
但成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受苦受困的远不止女儿一人，还有那个被“保护”着的宝贝儿子。
如果说女儿被爸爸“吸血”，成了滋养赵家父子的工具人，那儿子看似得到了爸爸的“爱”与“呵护”，但一切不过基于儿子能光宗耀祖、传承香火的前提条件。
——从本质上来说，儿子和女儿一样被爸爸物化，都是那个要满足爸爸“功能性需求”的“工具人”而已。
没人能逃得脱这种畸形环境的影响，赵玉令的妻子甚至在女儿女婿死后，去争夺外孙（女）的抚养权。
为的就是瓜分女儿女婿当初留给亲家的那几万块，好给自己儿子看病买药，从而守护那个能为老赵家传承香火的“工具”，浑然忘记女儿也是当初十月怀胎，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令人难过的是，父母要求孩子满足自己的“功能性需求”这件事，在家庭关系中并不算什么新鲜事，赵玉令不过是一个过于极端的案例。
那些耳朵听起了茧子的“养儿防老”“贴心小棉袄”“光宗耀祖”其实统统都是父母对孩子的物化，带着功利性的目的去孕育、抚养一个新生命。
我们总说“无条件的爱”，其实应当是一种父母给予孩子的单向的爱，不求回报，也没有附加要求，甚至就像资深心理咨询师冰千里所说的那样： “任何对孩子有期待的‘爱’，都是某种‘功能需求’。”
这种功能性需求，是对孩子这个真实而又具体的个体的漠视，无论TA成长得出类拔萃还是平平无奇，都感受不到被爱，感受不到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存在价值。
还记得纪伯伦的那首诗吗？
“你的孩子不属于你，他们是生命的渴望，是生命自己的儿女，经由你生，与你相伴，却有自己独立的轨迹。”
放下家长所谓的“要求”“评判”“为你好”，不通过孩子来换取自己想要的赞美、金钱和依靠，TA们没有义务来为我们自己的“功能性需要”负责。
就只是单纯地爱这个孩子吧，相信会收获更舒展的亲子关系，以及更平和、更幸福的我们自己。
参考资料：
网易新闻@妃子戏史，《因拒绝给弟弟买房，亲爸砍死博士女儿被判死刑，直言“只求速死”》
搜狐新闻@小川说说历史，《02年山东老农砍死女儿女婿，4月后判死刑：没啥好说的，他们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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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王美文儿，努力多写美文儿的大老王，尹建莉父母学堂原创内容编辑。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尹建莉父母学堂ID：yinj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