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山河沉醉(附短评)丨天涯·散
发布时间: 2023-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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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山河沉醉》短评5则

在《山河沉醉》中,作家安宁脚踏大地,仰望星空,心灵在天地间呈现出博大而深邃的气象。安宁是从山东泰山脚下走出去的作家,从乡村到省城,再到北京,而后安家内蒙古,每一次迁徙的得失悲喜,对她心灵的抚慰撞击,都变成一行行滚烫的文字,化为爱、伤痛和悲悯。

这篇散文的第二部分,读来尤为亲切,也许是因故事发生在我所熟悉的济南,但更重要的,还是故事本身打动了我。作家路过泉城,这里是她曾经工作、生活过的城市,一切都弥漫着熟悉而神秘的气息。她被这气息牵引着,拖着行李箱,穿过百花公园,走进一个又一个小区,寻找某扇她曾经无数次踏入的门。只是十年过去,所有门窗模糊一片,难以分辨。就在她要放弃寻找的时候,路灯下走来一人,那是她曾经恋人的姐姐,正提着一篮鸡蛋和一大包尿不湿向她走来,她惊恐地转身,面朝墙壁,装作看物业缴费通知单……

安宁的这段书写,需要巨大的勇气,她把一支枯萎的花,呈现在读者面前,表面上她寻找的是一段记忆,实际上则是给现在的自己一个交代。阅读这些文字,让人生疼,疼痛中又带着温暖,似刀片划过肌肤,瞬间的战栗过后,能感受到血液的温度,那是童年、故乡、亲情,甚至曾经的爱情,嵌在她心灵的烙印。

——山东作协副主席、《山东文学》主编 刘玉栋

散文是一种介于诗歌与小说之间的文体,做到诗意和叙述性兼具,呈现文学性和思想性的结合,并有作家本身的风格和气息,从而实现作为一个散文家的抱负,其难度可想而知。

我读安宁散文颇多。最重要的印象,是她的作品经得起读,每读如初读,每读有新意。这是因为她的作品融入了她的激情、才情和真情,融入了她对生命的体验,以及对亲情、爱情、友情的理解,对人世的看法,对自然万物的深爱。她的文章没有小儿女气、小家子气,意蕴开阔,气息绵长,文字飞扬灵动,从无陈腐气——我尤其看中最后这点。

《山河沉醉》很好地表现了安宁散文的特质。她用回忆勾连起与自身经历相关的泰安、济南、重庆和内蒙诸地,把微小的个体生命,置于辽阔的场域,从而呈现作家对生离死别、阴晴圆缺、偶然必然等永恒主题的思考。这种将个体生命与生死命运等永恒主题的融合,为她的散文写作,提供了一条宽阔的前路,和更多的可能性。

——作家、《青年作家》副主编 卢一萍

散文《山河沉醉》既有对世界豪迈、大气的碰撞,也有细腻、温婉的抚慰。文本既是开阔的,也是地理的。有哲学的思考,也有对现实境遇理性的分析。文字的内涵在于寻找,寻找过去,寻找现在,寻找未来,亦或寻找一种不确定的归宿和颠沛流离,或许还有在人世间丢失过的自己。但寻找是否有意义,安宁心如明镜。丢失过的终将丢失,逝去的已如云烟,唯有在一抹温暖的阳光下,饮一壶温暖心灵的淡茶,和一群适宜的朋友喝一杯小酒,看一片树叶的寂静,或一朵小花的盛开,才是不确定的人生,真正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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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向我们诉说的,有时是寂静的,有时是汹涌的;有时是纷杂的,有时是纯净的;有时是纠结的,有时是果断的。但无论如何,很多故事、事物在她的笔下,感觉都那么亲昵。她善于抓住细节,善于发现,善于用最柔软的一面,对待笔下的一切。由此,在她的文字里,我们似乎又和生活亲近了很多。

——作家 雍措

散文《山河沉醉》的张力,来自作家安宁广阔的视野,写友情、爱情,写场景、风景,写偶然、必然,写生与死,用上帝的目光俯瞰人间,审视自我。张力也来自丰富的细节刻画,不断变换的场景、纵横捭阖的思考、跨越时空的故事,都用细腻、生动、传神的细节表达。张力还来自作家深刻的哲思,其对爱、对生命、对命运、对价值、对人与环境、对生与死独特而深刻的思考。

这篇散文的趣味,则来自灵动精妙的语言。《山河沉醉》的语言很具灵气,有些片段在我读来,恍然有仙气。趣味还来自随处可见的象征笔法,给读者以更加个性化的联想、想象与思考。趣味也来自真实诚恳,具体表现为细节真实,感受真实,思考真实,这种真实让作品慷慨悲壮的气息有了底气,让阅读审美有了认同的前提。

爱与善是安宁散文不变的精神内核。

——作家、内蒙古师范大学教授 高云峰

作家安宁是我的大学老师,我读她的作品,常常觉得她的笔下刮着风,一种牵起落叶的风,撕碎世界的风。读《山河沉醉》时,窗外风的呼号已经持续了一夜,今早也没有停歇的意思。它们很卖力地试图渲染一个地方的情绪。一个地方能有什么情绪呢?可以像安宁老师那样,在一个地方,拖着行李箱下车,走进一座公园、一个小区,不必做什么,只是望望这里,看看那里,吹一吹跟我们一样刚刚抵达的风。或许只有大到毁坏家园的风,才可以整齐地改变一个地方的情绪,否则,风也是因为一个地方改变着自己的情绪。

此刻,某个易拉罐从楼下地面传来急促的声响,光秃的梧桐在路边摇晃。这里是山东,山东的风如果掰手腕,肯定掰不过内蒙。安宁老师从山东北上读书,直到在内蒙教书,这一束永不停息的风,不像自然的风,会在障碍物的摩擦下衰弱,反而愈发强劲,从泰山直捣阴山。风总是不停地与万物相遇,甚至重逢。这也是安宁老师散文创作的旋律之一。与山川相遇,与建筑重逢,与朋友相遇,与旧我重逢。

一篇好作品,仿佛是旁观者或路人口中发出的预言,这样的作家,大概是爱尔兰神话里报丧女妖的现身。读到安宁老师与记忆中的自己重逢,我停顿片刻,就好像吹过的风忽然复活,它在身体每一个毛孔里打转,也从文字的缝隙间鼓荡而出。

——零零后作家 田逸凡

文/安宁

临近新年的一个夜晚,天冷得出奇。大地冻成巨大的冰坨。风横扫过山野,发出古老尖锐的声响。

在鲁西南山城的小酒馆里,三个散落在天南海北的山东人,偶然间相聚在这里。酒在杯子里满满漾着,肉在火上咕咚咕咚作响,菜热气腾腾地暖着人的肠胃。一粒漂泊异乡的种子,回到故土,抖抖风尘仆仆的身体,微醺中开始抽枝展叶,迸发出生命原始的激情。

此刻,我的童年在一百八十公里外的泰山脚下葳蕤丛生。风横贯千里,从广袤的内蒙古高原上呼啸而来,带着扫荡整个世界的凌厉和狂野。风也激荡着我的身体,并借助狂欢的酒神,搅起万千波澜。

酒馆外的世界,依然是人们习以为常的鸡零狗碎,抑或醉生梦死。车水马龙中,欲望裹挟着欲望,人群碰撞着人群。高原上吹来的烈烈大风,也未能阻挡摩肩接踵的人们,朝着功名利禄,朝着喧哗奢靡,在连接生死的大道上狂奔。银河系中的亿万颗恒星,正穿越十几万光年的距离,在夜空中散发璀璨光芒。这永恒的星空,与我们所居住的星球遥遥相望。或许,四十六亿年以来,它们彼此从未改变过这样深情又互不打扰的对视。只有栖息在这片大地上的人类,以金戈铁马的征战、刀光剑影的厮杀,书写着残酷的种族生存史。

我的兄弟姐妹和父母亲朋,他们在我已经陌生的故乡,正鸡飞狗跳地忙着生活。裹挟了我整个少年时光的急躁与怨怒,争吵与攻讦,化作顽固的病毒,即便我辗转千里,读研考博,成为体面的大学教授,它们也未曾从我的生命中彻底消失。当我在与故乡毗邻的山城里喝酒,那些潜伏几十年的病毒再一次肆虐。它们穿越百里,抵达窗外,化作猛虎,在氤氲的热气中凶猛地嗅着沉重肉体的气息。

风紧贴着沉睡的大地,呼呼地刮着。夜色包裹住寂静的星球,万物在睡梦中发出神秘的呓语。失眠的人在孤独中大睁着眼,一头雄狮于森林中机警地一瞥。世界在人与野兽的注视中,微微晃动一下,随即又沉入浩瀚无边的梦境。只有风,这夜晚的守卫者与征服者,刮过五亿平方公里的星球,掠过一百三十亿光年距离的遥远星系,最后,在万家灯火中寻到热气腾腾的一盏,沿着冷飕飕的墙根,好奇地逡巡着。

大胖老板娘扯着煎饼味道的大嗓门,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王者般威风地来回穿梭。她还是一头母狮,随时准备伺机而动,收缴某个食客挑剔的肠胃。年轻白净的男服务生利索地在“羊肠小道”间游走,并以一脚跨过整个酒馆的豪迈气势,源源不断地输送着酒肉饭食。年迈的阿姨以缓慢的生命,慢慢擦拭着桌椅,收拾满地的狼藉,对吃饱喝足后离去的食客,报以沉默的微笑。一帘之隔的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热烈声响。滴水的鱼肉倒入沸腾的油锅,瞬间滋滋作响。火焰舔舐着锅底,以大地拥抱万千生命的热情,唤醒新鲜的食材,散发诱人清香。这是夜色隐匿下人间的一角,火热生活的一角。

东北大拌菜、麻汁黄瓜、糖醋花生、丸子汤、凉拌猪耳、猪肉饺子和砂锅牛肉,满满挤了一桌,全是家常菜。它们没有载入美食史册的声名,却慰藉了无数普通人的肠胃。千里迢迢相聚,或许人生中仅此一次放纵豪饮,所以菜可以寂寂无名,酒却一定要是好酒。为这一场不知会不会再有重逢的相聚,朋友竹拿出珍藏十几年的茅台,每人斟满一杯。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肉身是什么,功名是什么,人间世俗是什么,阿谀奉承与尔虞我诈又是什么?此刻都不重要。美酒让我们只剩下可爱轻盈的灵魂。冯跟竹一起长大,亲如兄弟,读书时都曾将热血青春奉献给文学女神。而今,他们中的一个穿了干净熨帖的中山装,在山城酒店大厅迎来送往,另一个混迹于京城媒体,为一场场人间事故记录是非曲直。命运将我们随意地洒落于齐鲁大地,又在长大成人后,任性地吹离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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